[衍生] ［特傳／搭檔組］午夜場電影

*依然是沒什麼重點的流水帳XD *約會就是要看電影～ ========================= 將兩張電影招待票遞進售票口時，夏碎微微探頭看進售票亭內，一名矮人族長者 緩緩抬起頭來，目光交會之際，頭髮花白的矮人露出欣喜的笑容。 老闆還是很有精神呢，他暗忖，隨後勾起唇角回應矮人的熱情寒暄。 視線環顧通往影廳的走廊，牆上貼滿深具年代感的手繪電影海報，動作片、驚悚 片、愛情片、甚至有幾幅原世界的電影，雖然紙張邊角略顯泛黃，但看得出來矮人十 分珍惜這些海報，幾部經典老片還特別錶框掛置在顯眼處。 矮人熱切地與他交換現況，確認黑髮人類以及半精靈別來無恙，不禁感嘆當年還 是國中生的兩人，如今都已進入學院大學部就讀了。 夏碎勾起唇角望著滔滔不絕的矮人，彷彿看見數年前剛取得白袍資格的他，站在 窄小的售票亭前，聽著矮人激動地訴說電影院被下了詛咒。 大約百餘年前，守世界自原世界引進電影產業，現下的人類已將走進電影院視為 生活日常，相較之下，對守世界某些壽命長達千百年的種族而言，電影的興起卻恍如 昨日，不少精靈、妖精、矮人以及獸王族仍將觀賞電影當作新穎的休閒活動。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守世界的電影院同業競爭、互相下咒的情況屢見不鮮。夏碎 回想著，那陣子他和半精靈多次出入這間矮人經營的電影院，直到他們分別成為紫袍 與黑袍，這類初階任務才分給其他公會成員。 前些時日，半精靈收到矮人寄給他們的電影招待票，以及一封預告電影院即將歇 業短信，他先是錯愕片刻，心底不禁泛起一抹感嘆慨的思緒。 沒想到，歇業的原因不是同業詛咒，而是人類帶來的轉變。 電影院所在的聚落近幾年與原世界交流頻繁，人類陸續移居至此地、與守世界的 種族通婚，原世界的影音串流平台、社群媒體如一波大浪，浩浩蕩蕩席捲而來，矮人 的二輪電影院終究還是被淹沒了。 忖度的思緒隨著冰炎的輕喚暫止。來人一手抓著蜜豆奶，另一手遞給他一桶爆米 花，接續催促了一句：｢電影快開始了。」 他跟著冰炎走進影廳，細微的霉味在進門瞬間鑽入鼻腔，空間不大的影廳只有八 排座位，木製座椅上的紅色布墊雖然樣式老舊，卻幾乎沒什麼髒汙，半精靈熟稔地選 了正中間相鄰的兩個位置。 午夜場的影廳只有他們兩人，燈光逐漸暗下來，冰炎拿起吸管戳進蜜豆奶的鋁箔 包，夏碎思忖，在陳舊電影院喝著蜜豆奶的半精靈，是多麼衝突卻又毫不違和的畫面 ，不禁低笑出聲。 歇業前的午夜場電影放映著上世紀的冒險片，舊式放映機使畫面的顆粒感更為明 顯，布幕的光亮映在半精靈的面頰上，夏碎憶起那天和對方似乎也是坐在這裡、看著 同部電影。思緒頓時隨著帶有雜訊的背景樂，飄散開來。 每次解除電影院的詛咒之後，矮人總會熱略地招待他們看電影，他和冰炎對電影 類型不怎麼講究，只要時間許可，他們都不會拒絕矮人的好意。 回過神來時，兩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看了許多部電影。夏碎暗自細算，觀賞的類 型大多是武俠片、驚悚片和冒險片，他們一時興起也會試著把電影內的招式實踐到任 務中；劇情片只要情節設定扣人心弦，他們倒也看得津津有味；至於愛情片，彼時稚 氣未脫的國中生搭檔興趣缺缺，冰炎甚至毫不掩飾在座位上打盹。 那晚，他們因為前個任務耽擱了許久，趕到電影院解開詛咒已接近半夜，正好隔 天適逢假日，他們便走進影廳觀賞當天的午夜場電影。 他和半精靈在開演後才匆匆入場，影廳內僅有兩三組的情侶坐在角落卿卿我我， 他們索性選了正中間的位置坐下。 夏碎一邊咀嚼著爆米花，一邊盯著螢幕思忖，其實這部冒險片極為平淡，青梅竹 馬的男女主角一起探險、找尋秘寶，沒有華麗的特效與出人意料的劇情，中後段甚至 用大半篇幅描寫主角們的感情線。 身旁的半精靈打了個呵欠，令他不自覺地彎起了笑，思量不出那人是因為任務疲 累，抑或是電影索然無趣，暗忖也許該詢問對方是否要離場，下一刻便感受到冰炎靠 上自己的肩頭，接續傳來規律的吐息聲。 電影已接近終末。春暖花開時，女主角拉著男主角在山間奔跑，五彩絢爛的花瓣 在鏡頭前飛舞，恍惚之間，鄰座的那人猝然將手覆上他的手背。 冷氣的低溫讓他的手略為冰涼，來人掌心的溫度伴著一股形容不出的心緒，在他 內心深處擴散開來。 夏碎失笑地自嘲，怎麼會這樣呢。在任務中、在互相切磋術法的練習場上、在醫 療班的診療室內，他們碰觸過對方的雙手無數次，甚至為了治療或逃離任務的險境， 更多肢體接觸都是稀鬆平常的事。 從未像此刻一般，對方掌心傳來鼓動的心跳，伴著背景樂流淌的琴聲，如展翅的 蝶撲閃著翅膀，在他心底平靜的湖面盪起一陣漣漪。 他試著探詢原因，大概是電影的某些劇情，男女主角在探險中互相扶持的情節、 介於友情與愛慕之間的曖昧情愫，讓他不自覺地，與身旁的那人重疊在一起。 夏碎想著應該要叫醒正在打盹的半精靈，剛要抽回放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手，來人 卻加重掌間的力道。 他最終止住那聲輕喚，忍不住悶莞爾。 這樣也好，他想。 就這樣任由情感發酵、任由彼此之間的親暱堆疊，他也任由那人握著他的手不放 ，自然而然地，讓那抹情愫順應當下的心情走著。 但現在不同了。沒有妖師的詛咒和死亡的威脅，夏碎覺得他們更加自由、卻也承 擔更多約束。 畢竟當年他和對方都無法卻預測，究竟誰會先迎來命定的死亡，只能緊握當下所 擁有的，因此他不曾和冰炎深入討論往後，像是畢業後的規劃、或是將來的安排。 從死亡的陰霾脫身之後，他恍然明瞭，談論未來不若想像中簡單，不論是伴侶或 是搭檔，都不再是單純順著本性，或憑著年少時期的愛戀，就能走下去的關係。 人類、精靈、炎狼本質上終究存在著差異，至少時間觀就天差地遠。 縱使守世界人類的壽命已延長許多，和精靈與炎狼相比仍舊微不足道，關於這點 ，夏碎早就清楚明白，也坦然接受自己會早一步走向生命的終點。 然而，他赫然發覺，需要耗費心力適應這些差異的，反倒是冰炎。 如同那些長生種族無法理解，不過才百餘年的時間，電影便已邁向沒落；半精靈 似乎也惴惴不安，一直與自己相伴的人類走得太快，宛如暗夜的流星，一眨眼便隱沒 於夜空中。以致於最近那人偶爾會對他說出幾句，和班上同學去吃個飯也不錯、可以 試著和別人出任務，諸如此類的話語，暗示他可以去認識其他人、嘗試一些未曾做過 的事。 夏碎明瞭冰炎不是要將自己推開，對方僅是擔憂身為人類的他還未嚐遍人生百味 ，盛年時光便轉瞬而逝。 即便知曉半精靈的心思，在聽到這些話時，心底仍不自覺湧現無奈及酸澀。 「才不要。」夏碎將一大疊任務資料推到冰炎面前，對上眼前人的紅眸，那些無 可奈何的情緒反倒消散了，他勾起促狹的淺笑，回應一句帶有玩笑意味的話語。 「有你一個就夠我煩了。」 宛如印刻效應一般，雛鳥第一眼所見的便是唯一，他不大的生活圈，自從塞進一 個半精靈就佔去了全部，再也無法容納其他人。 嗓音落定時，他沒有漏看冰炎不著痕跡扯彎眼眉，雖然只存在於想像，似乎還看 見對方上揚的耳朵。儼然就是隻小狗，夏碎暗忖，或者該說是幼狼比較貼切。 思緒落定時，清亮的鋼琴片尾曲響起，電影的結尾，男女主角在悠遠的天穹之下 揮手道別。 眼前的螢幕緩緩暗下來，肩頭倏地傳來熟悉的重量，隨之而來的是，鄰座那人偏 高的體溫覆上夏碎的右手。 片尾曲的音量逐漸轉大，有股無以言喻的苦澀感順著對方掌心的緩流過來，沉甸 甸地堆積在胸口，讓他幾近呼吸不了空氣。 似乎已成了慣性，透過掌心交握，就可以確切知悉對方心中的念想。 因此，他知道冰炎的苦澀與不安從何而來。接近尾聲的電影劇情、即將歇業的電 影院，以及近來他們所談論有關未來的種種，所有因素積累在一起，平時故作堅強的 半精靈竟也不免泛起傷感。 夏碎低頭看著肩頭上半精靈精緻的側臉，接續抽回右手轉而覆上半精靈的手背， 穿過五指密密交叉，彼此的體溫在指尖纏繞之間傳遞著。 就慢慢來吧，他在心中低喃。過去十幾年間，對方從未想過可以擁有千年的壽命 ，大概也未曾以長生種族的角度考量他們之間的事，冰炎以精靈的年紀來說甚至尚未 成年，要那人用成年精靈老練的心態，面對人類的瞬息萬變、悲歡離合，似乎還是太 難了點。 說穿了，他和半精靈之間總歸沒有放棄這個選項，也許需要花點時間溝通、讓價 值觀碰撞，而後將兩人對於未來的想像織成一張密密的網，接住那些徬徨、迷茫、憂 慮的心緒。 接著，他緩聲輕吐半精靈的名。 「你裝睡，我還是可以察覺出來的喔。」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冰炎稍睜開眼， 眉眼透露出窘迫 。 「早就知道了。」夏碎扯開唇角，下意識悶笑出聲。 他眨了眨眼，適應四周逐漸轉亮的影廳，一想到這個乘載青澀記憶的場所將要消 逝，腦海驀然閃過無數部看過的電影，以及半精靈注視著銀幕的面龐。 不可思議地，所有畫面一幀幀都清晰無比，海馬迴如膠捲底片，與那人攜手而行 的時光都刻印在上頭。 他不記得過了多久，只知道片尾的演員名單播放完畢，他們都還未從座椅上起身。 那些曾經走過的足跡不會消散，千年、萬年之後，當人類和半精靈都走向生命的 終點，還是有些什麼會留下吧。夏碎如此想著。 影廳內的由幽暗轉為通明，他輕掬半精靈的手，朝著影廳出口邁開步伐。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7.56.248.157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731052125.A.A6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