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子不語 祭拜鬼
一 窮鬼祟人富鬼不崇人
西湖邊的德生庵,後門外厝放了一千多具棺材、簡直可稱為堆積如山,
我曾暫住那邊,問和尚說「這麼多棺材,有沒有鬼出來作祟過?」
和尚說「那些都是富有的鬼,終年皆很平靜。」
我問「杭州城哪有那麼多有錢人,可以死後變成這麼多有錢鬼?
而且堆放這麼久都沒下葬,肯定不會是真的有錢。」
和尚「我說的『富有』不是指生前有多少財產,
而是死後有酒菜祭拜、燒紙錢供應,我就稱為富有的鬼;
這一千多口棺材雖然很久都沒下葬,但我們每年四節都會募緣費用辦法會、
中元普渡時燒幾千萬的紙錢,這些鬼有吃有喝有錢用就不會有歪念;
施主您看世上的搶劫詐騙,大多是起因於飢寒,
那些被纏身作祟者所描述見到的鬼,可有衣冠華麗、相貌豐腴福氣的?
反而全都是蓬頭垢面、牙齒稀疏、衣衫襤褸的窮酸鬼啊!」
我非常認同他所說的;
果然住了一個多月,家裏的童僕小婢,就算在陰霾的夜晚也沒聽到過鬼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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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德生庵後門外厝棺千餘,堆積如山。余往作寓,問庵僧:「此地嘗有鬼祟否?」僧曰
:「此間皆富鬼,終年平靜。」余曰:「城中那得有如此許多富人?焉能有如此許多富鬼
?且久攢不葬,不富可知。」僧曰:「所謂富者,非指其生前而言也,凡死後有酒食祭祀
、紙錢燒化者,便謂之富鬼。此千餘棺雖久攢不葬,僧於每年四節必募緣作道場,設盂蘭
會燒紙錢千萬,鬼皆醉飽,邪心不生。公不見世上人搶劫詐騙之事,皆起於飢寒。凡病人
口中所說,目中所見,可有衣冠華美、相貌豐腴之鬼乎?凡作祟求祭者,大率皆蓬頭歷齒
,藍縷窮酸之鬼耳。」余甚是其言,果住月餘,雖家僮婢子,當陰霾之夜,無聞鬼嘯者。
二 麻林
長隨麻子林跟李二很要好,林家頗為有錢,李二則是窮困而死。
某天晚上,麻子林夢到李二跳上他床責備到:
「我以前跟你像親兄弟一樣交情那麼好,如今我死了沒留下子孫,
你竟然忍心這麼久都不拿隻豬腳來上墳祭拜我?」
麻子林趕緊答應,李二才下床出門離開;
但麻子林卻感覺胸口好像仍有東西壓著,懷疑是李二鬼魂還沒真的消散,
趕緊爬起身來看,竟然有一隻小豬壓在被子上,還拉得整件都是屎尿,
這才知道李二是魂魄附在小豬身上而來,心中大為領悟,
白天就把小豬綁起來帶去市集,賣了兩千文錢,
再買來酒肉,到李二墳上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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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隨麻林與李二交好,李以貧死,而林家資頗厚。一夕,夢李登其牀責之曰:「我與汝平
日兩弟兄頗莫逆,今我死,無子孫,汝不以一豚蹄見祭我墳,何忍心也?」林唯唯許諾。
李起身出戶,而林猶覺胸腹上有物相壓者,疑李魂未散。急起視之,乃一小豬壓被上,尿
矢淋漓,方知李魂附豬而來也,心大省悟。即縛小豬賣之,得二千文,為備酒肉,親至其
墳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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