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永遠的道長

看到便利商店跟各大賣場紛紛擺出烤肉用品的促銷，就代表中秋節快要到了。 中秋假期快到的時候，我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問我今年有沒有要回去過節。 之前幾年我因為工作的關係都在值班，沒辦法回去過中秋節，老媽在電話中說：「今年大家要一起烤肉，你應該也很久沒烤肉了吧？就回來一起吃飯吧。」 「烤肉啊……」我疑惑地問：「現在還有地方能烤肉嗎？」 老家是社區大樓，管委會禁止住戶在陽台跟頂樓烤肉，而且現在很多地方都禁止烤肉了，想烤肉可能還找不到地方。 「放心啦，里長今年有辦烤肉活動，就在國小旁邊的空地，你應該還記得那裡吧？」老媽說。 「那塊空地還在啊？」我有點驚訝，過了這麼多年，我以為那塊空地早被拿去蓋東西了。 在我以前讀的小學旁邊有塊大空地，差不多有學校操場的一半大，可以做很多事，當地有很多活動都會在那裡舉辦。 而我對那塊空地最大的印象就是露天電影，每次放學的時候只要看到有人在那裡搭布幕，我就知道今天晚上有電影看了。 當時我會衝回家把作業快點寫完，跟家人報備後再跑出門，等我跑回空地的時候，電影剛好開演，地上找位置坐下來就能看了，附近的大人也會把椅子搬出來，坐著一起看，我通常會遇到好幾個同學，大家再去雜貨店買零食分著吃。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放的都是林正英的殭屍電影，像《暫時停止呼吸》、《驅魔道長》、《一眉道人》這些電影，都是我在空地上看完的，有時候已經看過的電影會重複放，不過大家還是看得很開心。 在家裡買電視遊樂器之前，跟同學們一起坐在空地上看林正英的露天電影，真的是小時候最棒的回憶了。 ****** 到了中秋假期，我開車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回去學校看一下，這是我每次回家的例行公事。 從國小門口往裡面看，可以看到學校裡多了新蓋的體育館，其他都沒有太多變化。 說也奇怪，我從國小、國中、高中到大學讀的學校，都是等我畢業後才開始蓋新的室內體育館，我根本不知道在那些新設施裡上課是什麼感覺。 看完學校之後，我開車來到了學校旁邊的那塊空地。 我把車停在空地上，然後下車靠在車門上，悠哉地點起一根菸，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一邊回味以前的事情。 現在的小孩子好像都不會來這裡玩了，空地上一個人也沒有，不過明天烤肉活動用的桌椅都擺出來了，看來還是有不少人報名了烤肉活動。 我一根菸快要抽完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叫我：「喂！你不是阿傑嗎？」 轉頭一看，一名騎機車的員警就停在我身後，雖然有一段時間沒見，但我還是從他臉上的痣認出來了，這名員警正是我的國小同學阿麟。 「你怎麼會在這裡？」阿麟喜出望外地從機車上跳下來。 「就中秋節回來，順便來烤肉。」我說。 我跟阿麟快十年沒見面了，原來他跑去當警察了，老朋友多年沒見，聊起來就停不下來，聊著聊著，話題就來到了這塊空地。 「你還記得我們以前都會坐在這裡看露天電影嗎？」我說。 「當然記得啦，那個時候我們看最多的就是殭屍電影！」 「現在呢？那位阿伯還會來這裡放電影嗎？」 我記得當時放電影的是一個阿伯，那位阿伯是個電影迷，從架布幕、放投影機都是他自己來，不收任何錢，單純喜歡放電影給大家看。 「前幾年還會來，不過都沒什麼人來看。」阿麟說，這也難怪，現在可以在家裡吹冷氣用電視電腦看電影，誰會想出來被蚊子咬呢？ 「那位阿伯前幾年去世了，算一算他也活到快一百，已經很不錯了……」阿麟突然話鋒一轉，說：「還有，提醒你一下，也順便跟你家裡的人說，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最好不要靠近這裡。」 「咦？怎麼了？」 「說實話，這塊空地在這幾年完全變了。」 阿麟用顧慮的眼神看了一下空地，又說：「有很多學生都流傳說這裡鬧鬼，不敢過來玩，其實這幾年來，這塊空地確實出了不少事情，而且都是出人命的……有人相約在這裡討債談判，結果砍死對方的，還有好幾個把車停在這裡，然後在車上燒炭自殺的。」 「真的假的？這麼可怕？」 阿麟跟我比個了「噓」的手勢，說：「很多事情只有我們警察才知道，總之，這塊空地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帶給我們快樂回憶的地方了……」 「既然這樣，里長怎麼還會想在這裡辦烤肉活動呢？」 「可能是想藉由這次烤肉讓民眾放心，把人氣拉回來吧，不過有沒有效就不知道了。」阿麟聳著肩膀說。 阿麟還要回局裡，我們約好明天的烤肉活動見後，他就先騎機車離開了。 而我在準備坐回車上時，突然聞到了一股燒炭的味道。 「才白天而已，就有人在烤肉了嗎？」我以為是附近有人在烤肉，心裡沒有多想，就這樣打開門回到了車上。 一在駕駛座上坐定，我很快就發現不對勁，因為在車裡，那股燒炭的味道竟然變得更濃了。 「這什麼味道……」我打開空調，卻發現空調裡吹出來的全都是那股味道，一瞬間整台車裡都是燒炭的味道，我想呼吸，氣管卻像被堵住一樣，沒辦法吸入氧氣。 我想要打開車門，卻發現車門跟車窗都像是被焊死一樣，完全打不開。 「喂……救命呀……」 我試著拍打車窗來引起注意，但阿麟已經走了，附近也沒有其他人，在氧氣被剝奪的情況下，我的意識跟全身的力氣都在快速流失。 就在視線逐漸模糊之際，我突然發現，車上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幾個黑色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他們整齊地坐在後座，臉上沒有五官，但我可以感覺到他們都在看我。 不只車子裡，連車子外面都是，有好幾個黑影站在車外，他們把整輛車團團包圍，所有人一起直勾勾地盯著我，彷彿在等待著，等待我在車子嚥下最後一口氣…… 「對了……手機……」 在極度驚恐的情緒下，我現在才想到手機的存在，我知道現在不管打給誰都來不及了，但我至少要讓其他人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 要是家人們發現我死在車上，我要他們知道，我不是自殺，而是被這些「東西」殺死的…… 重量不到兩百公克的手機，現在在我手上卻跟鐵塊一樣，光是從口袋拿出來就要耗掉我所有力氣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代表我已經用指紋成功解鎖了，但我已經沒有力氣把手機拿到眼前，打電話給家人了…… 就在我正要放棄的時候，手機裡突然傳出一句話： 「你看看你們兩個，一個中屍毒，一個被鬼迷，我收了你們這兩個徒弟，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 我知道這是誰在說話，這是林正英在《暫時停止呼吸》裡的台詞，我昨天晚上剛好在複習林正英的電影，一定是手指剛好按到，直接播放出來了。 林正英說話的同時，那些黑影就像受到驚嚇般開始顫動，害怕得全身發抖。 緊接著，那些黑影的形狀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開始扭曲變形，最後他們像是集體逃走般，轉眼間就從我眼前消失了。 「呼……」我大口吸進一口氣，這次進入我體內的終於不是致命的毒氣，而是寶貴的氧氣了。 手機上的林正英電影仍在繼續演出，我拿起手機看著螢幕上那張陪我長大的臉孔，心裡百感交集。 雖然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是林正英道長救了我一命。 要不是林正英的電影剛好放出來，我現在可能已經沒命了…… ****** 那天晚上，我跑去警局找阿麟，因為我想驗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確的。 阿麟幫我把空地發生的案件都調出來，果然，空地上發生的命案跟自殺案件，都是在停止放露天電影之後發生的，在有露天電影的時間裡，那塊空地不要說命案了，附近甚至連一件車禍都沒發生過。 「你覺得呢？是巧合嗎？」 我問阿麟，阿麟則是露出了詭異的表情。 「你該不會想要說，是因為不再放電影的關係，所以才會發生那些事吧？」 「電影只是一部分，最關鍵的還是道長。」 「道長？」 「就是我們以前一起看的林正英啊！」 我想，不管那塊空地上有什麼東西，之前都是靠著林正英道長的電影才壓住了他們。 少了道長之後，他們反而肆無忌憚，開始害人了…… ****** 烤肉活動當晚，雖然空地有很多不好的傳言，不過還是有很多人來烤肉了。 中秋節嘛，烤肉還是勝過一切的。 至於我跟阿麟則是有另外的計劃，我們一起去賣場買了投影機跟布幕，然後在空地上把布幕架起來、再把手機接到投影機上，這樣就能放電影了。 雖然布幕沒有阿伯的那麼大，不過也足夠引人注目了。 果然，開始播放林正英的電影後，許多人紛紛靠了過來，甚至帶著烤肉來邊吃邊看。 「是林正英的電影呀……真懷念，以前也是坐在這邊，跟家人們一起看電影的。」 跟我有同樣記憶的居民們紛紛感嘆說著，小孩子們則是用新奇的眼神盯著布幕，用露天布幕看林正英的電影，對他們說應該是全新的領域吧。 剛滿十歲的表妹還拉了我一下，問我布幕上那個留鬍子的叔叔是誰。 「他啊……他是永遠的林正英道長，會一直在這裡保護你們喔。」我微笑著說。 ================ -- 大家好，我是阿攤。 鬧鬼的路邊攤：http://batan.pixnet.net/blog 鬼話連篇路邊攤：https://www.facebook.com/scarycomic/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1.252.111.22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725984141.A.B55.html